无糖口香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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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安雷安】鲸背孤岛(5-11)完结

5.

这青年看上去和安迷修初来这岛上时同样狼狈,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:黑发像是某些脱离了水的藻类似的胡乱揉凑在一起,衣物多处破损,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,被海水稀释的血渍混着泥沙看上去触目惊心,他的脸色由于长时间浸泡海水和失血的缘故显得毫无生气。若不是安迷修刚和他经过一场“搏斗”,恐怕他就要将这位当作一具诈起的尸体。

但他尚且是活着的,并且从眼神乃至周身都透着毫不遮掩的狠厉,就像是一头濒临死亡却仍能用利齿钩爪慑人的雄狮。

“你好……”安迷修不敢贸然靠近这位咄咄逼人的雄狮先生,可骑士道精神的万丈光辉却指使着他救助伤者。安迷修只能反复揣摩,在“请问需要骑士的帮助吗”和“今天天气真不错”两句开场白间不尴不尬地迟疑着。

青年循着声侧过头来,视线却没有半点儿落在安迷修身上,海水拍岸扑过,他外显的凶悍神情蓦地一空,毫无征兆地正面摔向浅滩。

感情他之前早已摇摇欲坠,全靠这仅存的星点本能来撑。安迷修终于逮着了机会,慌忙跪下身拿膝盖撑着他的后背,费力将青年的脑袋扶出水面,听着虚弱却安稳的呼吸声松下口气。

幸好,伟大的骑士终于姑且得到了一个同伴,而非一具尸体。

6.

青年在两天后恢复了意识,安迷修准备了食物和更换的衣服,甚至贴心地替他包扎好伤口。他受的大多是皮外伤,并不严重,最影响行动的反倒是安迷修在将他搬运回暂住地时,不慎拉伤了他的右脚踝。

自称为雷狮的青年在得知这场意外后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,安迷修对此愧疚不已,毫无半点身为救命恩人该有的自觉。

“骑士道在上,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啊。”年轻的骑士反复懊悔着。

安迷修本着敢作敢当的精神承担下了照顾雷狮的任务——尽管对方反复强调自己根本不需要帮助,他的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起来,甚至还尝试着替雷狮做了一根自认为非常精致的拐杖,杖尖被七歪八扭刻成了马的造型。

“我不需要这种东西,”青年吃着安迷修采摘下的野果(他竟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原始生活毫无怨言),用介于挑剔和嫌弃之间的目光看了眼那根拐杖,并着重批评了造型问题,“幼稚。”

安迷修反驳:“马哪里幼稚了?!”

雷狮故作惊讶地反问:“这是马?您可别侮辱马了,它哪有那么丑。”

安迷修气闷,只好照例执行冷战计划,但很快他又会怀着愧疚感原路返回,在饭点时好声好气地送上食物。雷狮嘴上不饶人,却没半点矫揉造作的癖好,对于安迷修的退让通常会回以正视态度,心情好时甚至能听他的金口一张说句“感谢”。

他们从没有互通过名字之外的信息,虽然彼此都揣摩过对方的身份,却从不会开口询问,他们都乐意给对方的隐瞒留出足够大的空间,在这一点上两人默契得仿佛手足兄弟。

一座孤岛,两个落难人,在这条隐藏规则的支持下过得也算融洽。

7.

雷狮在来到这座岛的第七天时,终于能够四处走动了,他在安迷修近乎唠叨的反复劝说下终于开始使用那根拐杖,虽然他依旧热衷于嘲笑它富有童趣的造型。

雷狮开始跟着他探索这个小岛屿,安迷修拒绝让他提重物,甚至不允许他走在自己的前方,以防遇到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。雷狮对此嗤之以鼻,并在某天用拐杖狠狠地碾死了一条试图从身后偷袭他们的毒蛇,骑士终于回忆起雷狮初见时所展现出的搏斗能力。

不过最让安迷修惊讶的是,雷狮竟然比他更有野外生存的经验——毕竟雷狮的长相非常具有迷惑性,安迷修甚至曾天马行空地猜测他是个逃亡在外的贵族公子。

雷狮能够轻易地分辨出哪些植物有毒,哪些果实可以食用,而在这之前,安迷修从来不敢触碰这些颜色艳丽的果子。拖了这位万事通的福,他们的原始生活质量居然有了质的飞跃,安迷修戏称雷狮大概是海神给予他最后的恩惠。

彼时雷狮正将拐杖扛在肩边——这是他的习惯,并口头指导安迷修把做好的土焖海鸟扒拉出来。

“那你还不赶紧五体投地表示感恩?”他明白地说着,并率先撕扯走了腿部冒着星点油光、喷香鲜嫩的肉。

安迷修噎了半天,终于还是把提醒他没洗手的事实塞回到肚子里。现在的他,偶尔也会有些小心眼。

“喂,安迷修,”雷狮抹去手上的油腻,突然宣布,“明天开始我要准备点篝火求救了。”

8.

雷狮果然说到做到,第二天下午安迷修就看见了海滩上垒起的篝火堆,雷狮背着手站在旁边,他并没有带拐杖,站姿还有点摇晃,衣服上浸出一片汗渍。

“你打算求援?”安迷修问他。

“不,是喊人来接我。”雷狮回答,眼神笃定又安稳。

安迷修难得没有再接话,只是叮嘱雷狮去洗澡换药,防止感染,就提着鱼桶往浅滩去了。

雷狮逐渐察觉出了安迷修的变化。

他们的暂住地在海岛丛林的边缘,靠着一座矮坡建成,安迷修用泥土和沙砾认真堆砌过,并尝试着做了一些必备家具,他做事一直都周到。在雷狮到来后,安迷修把暂住地里唯一的“床”让给了伤员,并心甘情愿地去和宽边叶与泥地死磕。

雷狮养伤时曾带着点不那么友善的想法翻找过暂住地,最后在一块麻布下找到了骑士的护甲。

安迷修有时夜里失眠,就会去屋外反反复复地擦拭那套护甲,直到第一缕照样跃出海平面,他才偷摸着躺回去。

而最近,他失眠的时间变得越发多了,那套盔甲也变得更加银亮,仿佛它的主人随时能套起它上场杀敌。

也许这流落在孤岛的人是个骑士,而骑士总能嗅到恶党的气息,并不遗余力地讨伐他们——不论地点。

墙上的“正”字一天天增加,现在已经刻到了第三行。除了大雨,雷狮的篝火从没间断过,他对此居然保持着难得的耐性。燃烧的材料从随手摘折的大量树叶变成了节省的生活残余,可他们仍然没有等来任何人的营救。

这片海域和他初次登岛时所见的一样,安宁静谧,毫无人烟,仿佛配上个相框,就能成为贵族殿厅里一副静止的装饰画作。

对着这令人失望的结果,安迷修反倒觉得松了口气。

9.

某天傍晚,安迷修正借着最后的余晖修整桌上的木刺,雷狮却从外头踢进个木桶。

他的腿伤好了大半后,就将岛屿里基本所有的物种都祸乱了个遍,并成功踹开起居问题,一跃登上了安迷修的头疼排行榜榜首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安迷修只能配合这个惹事精。

“酒啊。”雷狮撬开木桶盖,向他展示里面排列齐整的酒瓶,“刚才被海浪冲上来的,今晚去喝一杯?”

安迷修没法说不。

如果说这座小小的海岛还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,大概也只有它的风景了。波浪裹着银白粼粼的月辉亲吻浅滩,在恒常深黯的海面上辟开一帘云汀,浪声迭起更替,带着潮湿的风拂开逐渐拢起的薄雾,被雷狮揪秃了一半的椰树棕叶相撞,险些衬不住这朦胧的景。

两人坐在篝火旁,暖金的光源印在周身,昂贵的葡萄酒被斜插在沙地里,安迷修看着圆润的瓶口,觉得这时候应当配个美丽的女士在旁,哪怕是弹奏着竖琴引诱水手的海妖也好,两个毫无情调的大男人在这种环境下只会谈正事。

“安迷修,”足够的酒精下肚,雷狮果然开了口,“我是个海盗。”

这发展有点过急,安迷修差点儿被醇香的酒精呛死当场,他基本没去过沿海小镇,连出航都是第一回,但即便是这样,也能从被调任来的同伴口中听过海盗的作为——在凶险海洋中大肆掠夺财物的匪徒,有着恶党的骂名。

安迷修揣摩着雷狮突然开诚布公的意图,最后只能断续地、干瘪地回敬他:“如你所愿,我是个骑士。”

“话都铺开了,你还不打算讨伐我?”雷狮用他好了大半的伤腿踹了安迷修一脚,似乎在嘲笑他的虚情假意。

安迷修莫名其妙地看向他,被酒精困惑的大脑猜透了对方的顾忌。

“你检查过我的盔甲,所以应该很清楚我的身份,”他笑起来,“可你放弃了趁夜砍杀一个手无寸铁的骑士,我又有什么理由率先动手?更何况,你现在姑且还算是个伤员。”

“一个活蹦乱跳的伤员。”雷狮面无表情地驳斥。

“不过等你离开了这座岛后,请务必看在我的面子上,放弃海盗的身份,当个勤恳的好公民吧。”安迷修看了他一眼,义正言辞地补充。

“你要我放弃海盗团长的身份,去背负繁重的劳作,只为了每个月那点零星的银币?”雷狮几乎要用酒瓶去敲开他的脑袋,看看里面是不是泡满了海水和鱼虾。

“海盗团团长?”安迷修突然认真地审视着他,“你都没有木质义腿、银钩右手,和一只会说话的鹦鹉。”

“你甚至没有船。”一记漂亮的补刀。

“你还没有马,算什么骑士。”雷狮这回当真甩来一个空酒瓶,它险险地擦过安迷修的发稍,落到了远处。

“我有马!”安迷修的声音抬高了,“我有匹白色的纯血战马,体长五英尺,奔跑速度一流,曾带着我穿过荒林和平原,它的右腿上有条伤口,是带我横渡普尔坤雅河时磕的。我临行前把它留在了旅店,幸好没有带上它和我一块遭罪。”

“我当然也有船,她有196英尺长,157英尺高,配着26幅帆和46门侧旋炮,和2门回旋炮,是个骁勇善战的好姑娘,曾带着我们穿越过最凶险的圣空海峡,也在登格鲁洋域见过极光。”

仿佛是为了比较,他们探讨的频率更快了。

10.

“那么伟大的海盗团长究竟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?”安迷修终于率先停下这场无休止的攀比炫耀,试图转移话题。

“一场无聊的意外,我们低估了商船的攻击力,这没什么好提及的。”海盗耸耸肩,凑过身去拿胳膊肘撞向骑士,“那么你呢,伟大的骑士又怎么会落海?”

多亏酒精的作用,他现在越来越没正形了。

“我……”安迷修突然沉默了下来,他拿捏着一套真相,再三挑拣,终于含糊地概括道,“我去王都受勋,船只遭遇海难,他们要用姑娘献祭,我救了她。”

“愚昧。”

这句话倒不知是在讽刺那位船长,还是安迷修本人了。

他们安静了下来,月轮已经悄悄升上天穹顶端,蜿蜒的星河尾端连接着广阔无垠的海面,一时间只有篝火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。

“喂,安迷修。”

雷狮突然仰面躺倒在沙滩上,他紧挨着安迷修,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骑士一跳。

“如果我们成功离开了这座荒岛,你打算怎么办,回去受勋?”

安迷修摇了摇头:“也许,我不会回去了。”

他看向海岸的交接处,祖母绿的双眼里倒映不出星辰的微光。

骑士将誓言效忠于根本不懂骑士道的王权,这是多么可笑又令人无法接受的世俗。

“那么就跟我走吧,”年轻的海盗突然展开双臂(有一条胳膊甚至搭在了安迷修的胸口),以一种拥抱万千星海的姿态宣布,“海王派遣我来救赎这个身陷绝望的骑士——海盗船上还缺一个瞭望手,或者你愿意干别的什么都可以。”

他骄傲得仿佛一下子成为了这座小小孤岛的主人,这片星空与大海的主人。安迷修突然笑了起来,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。

可雷狮最终也没等到答复,安迷修既没有说好,也没有说不好。他只是朦胧地听到安迷修的笑,感触到有人碰触了他的额发,然后轻轻地叹息。

11.

仿佛为了证实他所说的话,第二天遥远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艘船,船上挂着26副帆和海盗的旗帜。

雷狮从宿醉中转醒,又被天降的奇迹砸得浑浑噩噩。他高声喊着安迷修的名字,却发现海滩上空无一人。

雷狮将燃烧殆尽的篝火重新点燃,在临近中午的时候,迎接了他久违的团员。

他们一起找遍整座孤岛,却仍然没有发现安迷修的身影。卡米尔担忧着他大哥的身体健康,尽管雷狮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。

“如果岛上真的有另一个落难者,他为什么不愿意现身?”

雷狮却突然怔愣了。

安迷修为什么不愿意现身?

布置齐整的暂居地,从没有发现过的求援痕迹,骑士数夜的失眠,被麻布包裹的银亮铠甲。

“等你离开了这座岛后……”

“也许,我不会回去了。”

所有的回忆与线索串联,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。

海盗船在这天下午离开了这座孤岛,雷狮看着渐渐远去的岛屿轮廓,觉得自己仿佛在无意间见证了骑士道的一次衰颓。

一个月后,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,海盗船再度经过了这片海域,可那座被海盗团长刻意标注在地图上的小小孤岛,却毫无声息地消失了。

也许那条露出洋面呼吸的鲸鱼,终于再度沉回了大海,开始了它的又一段旅程。

那位孤独的骑士呢?

英明伟大的海神曾向这位落难的正直之人抛下一块浮板,而他却踟蹰着,如今已转身奔赴冥王哈迪斯的宴厅。

一无所获的海盗继续着他的掠夺,并在某天悄悄造访了王都。

酒馆里的懒汉们对消息总是很灵通,并乐意揉捏造弄出自己的戏言。

他们高声交流着最近的传闻——受勋骑士意外溺水,这种出人意料的戏码总能引起疾世愤俗者的褒贬。

“那位可怜的骑士啊,注定与声名利禄无缘。”

“得了吧。”

他们的高谈阔论突然被截断。

一个坐在大堂中央的年轻人笑了起来。他坐得东倒西歪,满嘴都是朗姆酒的呛人味道,舌头还有点儿绕不过弯,但这些并不能阻止他发声。

  “那些俗物怎么能与他相配?”

年轻人举起酒杯,摇晃着站起来,说着毫无根据的奇怪话语。

“敬骑士道。”

—The End—


奉给安迷修和雷狮的第一份粮,呜哇果然文笔不好,写得特别纠结而且仓促,根本表现不出他们万分之一的好_(:зゝ∠)_

【这么要命的结局认真的吗喂x】

个人来说,鲸背孤岛其实也是对安迷修的骑士道的理解和发展的猜测。

总之多谢看到这里!!哐哐撞墙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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