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糖口香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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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雷安雷】逆向回溯(27-29)

27.

 

也许是因为凯莉的举动损耗了回响的能力,也许是因为魔法力量的自然流失,总之,“雷狮”出现的频率终于开始逐渐降低。

 

原先安迷修在这栋房子里过得战战兢兢,连睡眠时间都时时警惕,生怕一个不慎撞进这透明人影的怀里。但如今,甚至得间隔上那么一两个星期,“雷狮”才会提着洒水壶出现在窗台边。

 

照安迷修目前为止对雷狮的了解,这家伙压根没有隐藏黑魔法师身份的自觉,永远在青天白日下犯案,却把夜晚留给娱乐和处理伤口。他喜欢喝堆簇着泡沫的麦芽酒,有时用魔法替自己烤一些肉串来吃,一直要折腾到凌晨才肯入睡,起床时间则基本得推迟到中午时分。

 

但他习惯在清晨七点左右醒来一次,伺候大爷似得给那些植物修剪枯枝、洒上清水,再困倦地倒回床铺,整个过程堪比本能,至少常常被拖在木地板上咣当咣当往外漏水的花洒是这样控诉的。

 

安迷修几乎已经习惯了在出门工作前的那几分钟时间里,看那家伙顶着头外翘的乱发在窗边忙碌。他甚至在园艺店里购买了花盆和一袋种子,打算等到幼苗冒尖,便按着原样摆到窗边去。

 

“雷狮”的出现就像一个信号,让安迷修相信他和这个古怪的宿敌仍然保持着同样的生活节奏,有时甚至会错误地认为,他们同样活着。

 

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变了,就像是前些天被黑猫叼去四处滚动的毛线球,乱得找不着始末。

 

忘掉这一切吧,你必须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中去。安迷修反复告诫自己。但当他第三次在手忙脚乱的清晨折回卧室时,他知道,这些习惯早已根深蒂固,难以铲除。

 

并且越是抵触,越是难以抗拒。

 

整理房间时,安迷修总是难以控制地想要环顾四周,以确保“雷狮”没有坐在沙发或者哪张桌子上读他的书。即使是最忙碌的烹饪时间,也不能阻止他花费一部分精力猜测“雷狮”是否会进来开一瓶酒,或是心血来潮做点什么食物——是的,雷狮曾经真的尝试过亲自使用这些锅碗瓢盆。

 

那是安迷修进来倒咖啡时偶然发现的秘密。

 

“雷狮”环臂站在厨房里,令人震惊的是,他身上正围着一块可笑的女士围裙。

 

安迷修险些把嘴里的咖啡统统喷向地板,饶是心灵强大的战士,也受不了这样震撼的场面。师父曾经教导,好奇心是学习者的第一美德,安迷修决定按住别别乱跳的良心,留下来一探究竟。

 

“雷狮”花了整整二十分钟翻阅一本满是蛋糕图片的书,他的眉头越拧越紧,似乎极不耐烦,安迷修倚在门边,揣测这个暴脾气的家伙会在什么时候摔门走人。幸运的是,“雷狮”在这方面的耐心竟然还算不错。当他像对待阶级敌人一般把书甩开时,安迷修聚精会神地期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,随后,只见这家伙眼也不抬地从旁边拿起一个鸡蛋,徒手捏爆在碗里。

 

安迷修:“……”

 

蛋黄惨遭毒手,与蛋清难舍难分,更别提里面还掺杂着几块蛋壳“残骸”,堪称惨不忍睹。

 

偏偏始作俑者还露出一副嫌弃万分的表情,似乎在谴责这东西的过分脆弱。

 

紧跟着,安迷修又再度目睹了两个鸡蛋的惨烈阵亡,打奶油失败和面粉袋爆炸现场。

 

安迷修:“……”

 

让一个战斗分子待在厨房简直是史诗级灾难,当面粉扑向大半个房间时,安迷修甚至下意识往外让了几步,好在那些半透明的东西没有造成任何伤害。

 

最后,“雷狮”放弃挣扎,选择用魔法把所有的材料搅和到一起,变出了一个精致的奶油蛋糕,当他花费最后一点耐心往上插蜡烛时,安迷修终于明白他正打算为谁过生日。

 

而这样的日常会在哪一天戛然而止呢?

 

28.

 

当安迷修回过神来时,锅子里的汤已经被熬干了大半,黑猫在他脚边兜兜转转,差点用爪子把他的裤腿扯成面条。

 

安迷修如梦初醒,手忙脚乱地处理完那锅失败品,抱着猫坐回沙发。黑猫张牙舞爪地表示抗议,可惜对方撸猫技术高超,手段狠辣,不出几分钟它便只能耻辱地发出呼噜声。

 

在经历过大战、脱离了教廷骑士的身份之后,他变得一团糟,原本的生活已经去不复返,为了拒绝谎言和恶意,他孤身一人退出,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。

 

再也没有荣光加身,甚至在进行善举时得到更多的讥讽而非认同,他擅长剑术,他信仰旧神能带来希望,可目前来说,它们就像儿时陪伴多年的玩具,值得怀念,但毫无用处。他好像回归了正常的生活,可事实是正常的生活早已把他排除在外,哪怕是在梦里,他也只能一遍遍地回忆那些往日的片段,而不是关心自己目前的生活。

 

他曾试着去找布伦达,可几次下定决心都没能付诸行动,某些更重要的事把他围困在原地。因为他是幸存者,是见证者,因为他所知道的真相还没有公之于众,而他对此竟然无能为力,因为……

 

因为他感到愧疚。

 

恰好在这个时段,安迷修迎来了第二位来访者。

 

格瑞到达时安迷修正打算出门,两个作息良好的年轻人在难得的温暖朝阳下撞了个正着。

 

“早上好,格瑞。”

 

格瑞的每次行动向来都有自己的考量,安迷修简短道完问候,等待他说明来意。

 

格瑞穿着教廷特有的白色制服,冲安迷修点头,他谨慎地往四周查看一番,随后低声说道:“跟我走。”

 

安迷修向后看了一眼,那只黑猫果然伏在门缝边,见安迷修转头,它泰然自若地喵了一声,没有丝毫偷窥被抓个正着的尴尬感,只是用前爪把门碰上,似乎并不打算尾随。

 

格瑞察觉到这动静,皱起眉头。

 

“没事,我们快走吧。”安迷修松了口气。

 

格瑞没有再追究,两人快步绕出破旧的羚角巷,无所事事的流浪汉蹲坐在墙角,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往两人身上瞟,但都被格瑞暗含警告的目光和他极具象征性的制服杀退。

 

安迷修想起自己在正式任职教廷骑士前,曾经被派往这城镇边缘的街区执勤,那里总有不守规矩的家伙想要欺负年轻的见习骑士,并打算趁机勒索一笔。头几天他教训了不下十数人,后来那片地方才逐渐安稳下来。

 

虽说工作危险,但那里的老人却很友善,他们欢迎安迷修的到来,并总要递来一些自己舍不得吃的零食。安迷修推脱不掉,就时常帮忙做些杂活。当然其中也有个别疑心较重的,时时紧闭房门,不愿多做交流。

 

那时候他还为进入教廷而自豪不已。

 

直到格瑞引着他来到大路,安迷修才惊觉这竟然就是去往教廷的路线。他并非不相信友人,只是这些触及谎言的事物让他觉得不适。 

 

“格瑞,我们要去哪?”安迷修停下脚步,迟疑着问道。

 

“调查已经基本结束,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一些内幕,另外……鬼狐天冲告诉我嘉德罗斯和雷狮的坟墓在哪了。”

 

安迷修一下子僵在原地。

 

战后的天气总是伴随着阵雨,像是在哀恸神明的离去,直到近几日才有了夏季的味道。可现在温暖的阳光铺在安迷修的身上,却令他浑身发冷。

 

他原地化作一截朽木,呆滞又痛苦,找不到自己的思维,也找不到自己的根系。

 

格瑞安静地等着,并不催促。安迷修茫然地眨了眨眼,终于艰难地说道:“我没事。”

 

格瑞迟疑片刻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 

29.

 

两人绕开教廷大门,穿过阴森的墓地,从后门进入教廷。守卫骑士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,显然格瑞早有准备。

 

经过精心修整,教廷已经恢复如初,安迷修路过那面新砌的墙壁,发现原先开在废墟里的花朵已不见踪影,那个和他对过话的孩子当然也不在那里。

 

他们走的路线很偏僻,途中没有碰到任何修女或是神父,这个时候他们正在做祷告。

 

安迷修察觉到他们正在靠近“塔”。“塔”是教廷独有的建筑,也是城镇中最高的建筑,用于听取神明所传递的福祉和预言,象征着教廷至高无上的权力,和对神明的敬畏。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不可靠近,乃至不可直视的禁区。

 

安迷修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,因此从未尝试过接近这里。等走得近了,他才发现塔的周围竟然有一座小花园。花园外栽种着茂密的灌木,间隔的地方有几棵供人纳凉的树,草地仍然是翠绿的,上面零星开着几朵明黄的花。

 

“塔”供人进入的门紧闭着,上了锁,格瑞示意安迷修往塔的背阴处走。

 

安迷修知道自己即将看见什么,踩在松软泥土上的每一步都谨慎又缓慢。他强迫自己走过去,面对早已成为定局的现实。

 

那是两方没有墓碑,也没有十字架的小土包,周围的草地被随意铲除,边缘直眉楞眼地刺出许多扭曲干枯的草根。填充坟墓的土壤是普通的棕褐色,中间孤零零地摆着一小簇明黄的花,还没有枯萎。

 

安迷修直视着这块土地,他紧咬住嘴唇,觉得自己竟然没有预料中那样哀痛,或者当场崩溃。他只是想:他们怎么能不立一块墓碑呢?

 

哪怕只是刻上名字。

 

这不公平……

 

他们生时声名远扬,如今却只能待在这样简陋阴暗的角落吗?

 

安迷修从来没有想过雷狮会遭受这样的待遇,哪怕是作为敌人,他也偶尔会猜想,这样一个行事嚣张的家伙,指不定会用金银财宝替自己修建个类似于埃及金字塔的陵墓,或者……祸害遗千年。

 

可事实如此,教廷用简单的几铲泥土,埋葬了他们半数的本色。

 

“他们理应受到万民的祝福,起码不是像现在这样,”安迷修低声说道,“我甚至沾不到殊荣的袍角,当时在山峰上动用禁术诛杀神明的是雷狮和嘉德罗斯,我们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!”

 

这才是长久以来让他倍感痛苦的真正理由。

格瑞半蹲下身,将被风打乱的花瓣抚平:“我无意夺走这些荣誉,但你认为教廷真的在意这个吗?”

 

安迷修沉默下去。

 

至少他很清楚现在的红衣主教鬼狐天冲不在乎,而鬼狐天冲,又代表了多少人的意见?整个教廷,他真的能够一手遮天?

 

“从最初来到教廷,我就一直在调查关于诛神之战的起因。”

 

“因为神明堕为魔神,不再庇护他虔诚的信徒,甚至无端发怒,降下灾难,企图毁灭这个世界,”安迷修念出他所熟知的说辞,紧接着皱起眉,“难道不是?”

 

“神明为什么突然堕为魔神,他的怒火当真毫无理由?”

 

格瑞停顿了一下:“或者我换一个更基础的问题,你认为神明是什么?”

 

安迷修断断续续地总结道:“神明掌管整个世界,给予信徒福祉,授予恶徒惩戒,他住在雪山的顶峰,是教廷的信仰……”

 

格瑞打断他:“不,这些都不是重点。简单来说,神明是一个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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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爬墙的边缘大鹏展翅_(:з」∠)_但是当初口语考试立下了要完结的誓言……所以这篇文不会坑5555先撒点糖(?)下一次更新就完结了,也就是说,所有的疑问和伏笔都会在下一次更新揭露√(可能下次更新巨长吧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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